这种景色我曾无数次
看到过,苍茫的大山
都披上秋天撒下的锦袍
一半的金黄,一半的青葱
按完美的比例碎碎地混杂在一起
在阳光下闪着锃亮的面孔
一幅画,不是水墨的国画
而是西洋的油画
因为那一片片的叶子
不只是虚实有间
而是凸着、凹着
摸上去能感到真切的不平
我幻想着能钻入这色彩斑斓的
元素里,深入那永无边际的森林里
若那森林仅是一平方米的画
我愿化成一条纳米大小的蜗牛
每日慢慢地爬行,嚼那
分子级的叶子、草,啜食那电子级的
露珠,我可以在一株松树上
住上二十年,数它那密细的松针
品那针上的蜜,我将有无法言说的
安详、舒适、恬静,我将视每一次
日出为节日,每一次月亮的隐逸
为一次悲剧的谢幕
我想向每一条小虫
每一个细菌、每一粒微尘
诉说着苍茫、大气的美
那生生不息、循环不尽的生命轮回
讲述我每一段关于跋涉的故事
我奔跑时风擦响的
叶子的肃静,我的忧伤
我的忧伤。我的忧伤全在于
这辽阔的荒野,永远走不到头的
美丽的浮沉和曲折
我在幽深黑暗森林里的
那些微屑碎的思想
它们曾擦亮过林中深暗的青苔
我也幻想着能抛弃这绝色的风景
向它做一次坚定的告别
就像把它摄入电脑的显示屏
然后缩小、缩小、再缩小
直到变成一个可以被肉眼忽略
而与荧屏上那闪烁的灰尘同样大小的
斑点,我则会升腾而起
不断膨胀自己的身躯
看着那丰富斑驳的颜色
各式各样的元素因这不可阻挡的
缩小而凝结在一起
而变得不再有其它的颜色
其它的成份,它们将不再有任何的分别
它们不再有不同的信息和思考
不再向彼此诉说传奇的历程
不再向彼此描绘未来的图景
它们粉碎掉过去、现在
也顺其自然地完成了将来
它们将植入到屏幕的物质构造里
不再扩大 不再缩小
不再闪亮出夺人的光彩
它们就这样沉寂下去
我用食指覆盖住它
然后把它轻轻抹掉
2010年3月14日下午
于长沙家中